人机交互中的设计隐喻－由Mac的文件替换引出来的话题

今天晚上Twitter上冒出来个很热闹的话题，是关于OS X的GUI设计理念的，因为我也有大量参与，遂连夜把内容整理至此。

话题的起因，是 @raptorz 抱怨说Mac“复制时碰到同名文件夹时不是合并，而是把目标文件夹删除，再把源文件复制过来的，我丢了好多文件”。

我看到以后回推说：

“消消气，我得说你这是被Windows错误观念带坏的典型例子：它错误地使用了‘文件夹’的隐喻”。

我接着说：

“关于Mac上替换文件夹时，是整个‘替换’而非像Win那样说替换其实是“合并”的问题，不知道都讨论多少年了。其实这个问题和使用IE私有技术（比如activex）然后埋怨其它浏览器不支持做出来的东西这样的事情，没有本质区别，都是被ms错误的设计给坑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很简单，我是说对于本应是正确和标准的东西，常常被MS给污染了（我没有说其它公司没做过这事儿）。比如本应是开放、统一和标准的Web，被IE 6及以前历个版本的私有标签、JScript和ActiveX给污染了。这个GUI的隐喻也是一样的。

我举了个例子：

“相比Win，Mac桌面的隐喻是非常贴近现实世界和统一的。比如刚才说的文件夹替换的问题，在现实世界中要替换两个文件夹的话，是把旧的拿走把新的放这，谁也不会预期说把新的往桌子上一放，结果啪的一下它里面又出现了旧的文件吧！喔，很不幸，ms的工程师认为世界应该是这样神奇的。”

接着 @raptorz 和 @segacity 分别提到了在Mac的命令行中用cp操作就是合并，这和GUI中不一致。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我当时回复说：

“OS X以前的Mac系统里根本没有命令行，如果Apple为了让cp的结果和GUI一致而更改cp的行为的话，它简直就是向整个Unix社区宣战。我觉得OS X的GUI是完整一体的，普通用户根本不需要CLI，但对于专家用户，OS X其实是个完整的Unix。”

Apple现在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发明一套和GUI行为完全一致的、全新的shell系统。原因一是它不能对抗社区；二是用命令行（CLI）的都是专家用户了，他们有能力接受这种差异。这两点说过了。其实当时还可以再补充一条就是，在Apple做GUI的年代，它就是概念的缔造者了，它不需要照顾用户习惯，也没有这个习惯给它照顾，所以它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设计，可CLI不行，Apple搞OS X的时候，Unix这边的shell已经非常成熟了，它只能接受这个游戏规则。

继续说Apple这样设计的原因。 @middlefeng 认为，文件夹是替换而非合并，是因为

“Mac有很多bundle其实是folder。如果采用merge行为，bundle的拷贝就乱套了。”

我回推说：

“TotalFinder的作者也这样认为，也没错，不过不是真正的原因”

他回复说：

“其实也没有那个是『真正的』，合力。”

我补充道：

“真不是，因为bundles是从OS X才开始的，以前系统没有，但桌面隐喻是从以前的系统传承下来的。”

所以你看，这事儿和技术实现没关系，主要还是设计理念上的。

@tian_bai 认为

“看了你的类比。我不是很赞同。Mac和其他系统（占有率更高，或者历史更久）都不一致，更何况看你说的，它自己的GUI和Command行为还不一致。这种不一致打破了用户的习惯，还造成数据丢失。只能说是设计者傲慢和固执，置用户于不顾。”

我回复说：

“比Mac更悠久的商用GUI个人电脑只有star和Apple自己的lisa，Mac不说是目前这套wimp隐喻的鼻祖也差不多了。另外受到损失的用户恐怕只有从其它平台转过来的，难道我们要因为其它平台做错了，再去说做对的不对？至于CLI和GUI的差异我刚才解释过了。”

另一个类似的话题：Mac OS上的文件剪切

除了上述话题外，Mac OS没有Windows那样的文件剪切功能，这经常被新手用户所垢病。其实如果你仔细想想真实世界的情况，或者没有被MS的错误影响的话，这样的设计是非常容易理解的：

在真实世界中，如果用剪刀剪切一个文件（比如一张A4大小的纸质文件），一定是剪切出它的一部分，而非整个文件，因为如果你要把这张纸整个拿到另外一个文件夹里，你直接拿过去就行了，根本用不着剪刀。也就是说，把一个文件拿到另一个位置的操作，应该是移动而不是剪切。只有当你需要把此文件的一部分合并到另一个文件中时，你用的才是剪切，但这时剪切的对象是文件内容，不是文件本身。

这也就是为什么Mac OS这么多年始终不提供文件剪切、而只提供文件内容剪切的原因，它符合真实世界的情况。

当然了，这个设计哲学本身没错，可是缺少快速移动文件的功能，使用起来很不方便。我倒是觉得Apple应该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用户习惯

最后唠叨几句。

基本上每个系统都有其设计理念和哲学，它们可能远比界面上看起来的差异大。除了Mac OS和Windows外，比如同样是PDA，同样基于WIMP方法设计，遵循“Less is more”哲学的Palm，比起遵循“More is more”的Windows CE/Mobile好用数倍！但即便如此，当我刚从Windows切换到Palm时，还是有些地方会因为习惯的不同，让我觉得不好用，或者说不适应。所以，带着以前的习惯去使用一个新系统，可能会让你做出错误的判断。

11年3月17日夜

3月28日更新：续作：再谈人机交互中的设计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