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前一个男人的秘密
梁朝伟给人的感觉,非常日落。
不是布达拉宫那种金碧辉煌,不是列宁格勒那种永恒白夜,当然也不是巴黎香舍丽榭大道的旖旎缱绻。梁朝伟的日落很荒凉很寂寞,也,很辽阔。是撒哈拉大漠的日
落,苍茫的一个亘古的秘密被埋藏在沙漠里。他站在那里,忧愁得像一匹徐徐展开在人生里的布,绵长、沉重、坚韧,包容和密不透风。
他总是和人生的秘密有关。记得当初看《花样年华》,张曼玉的祺袍、王家卫的雨夜路灯,还有大提琴,我都忍过来了,可梁朝伟安安静静地对着吴哥窟的一个树洞轻轻地低诉,我终于忍无可忍了——他竟然可以如此深刻地让人感觉到疼痛——用那种刀锋般锐利的沉默。
《无间道》里的梁朝伟很苍老,为人熟悉的柔和平静中多了一点朗日清风的味道。那瘦弱的身影和大部分时间打着石膏的手臂,给人的感觉是,他熟练地活着。他刻意不刮的下颌、从没换过的那件皮衣、一笔潦草的错字,都像他习惯的安静与平和一样,熟练。
他总是站在很高的楼顶,谈话、杀戮,享受温情,他很熟练地做这一切,偶尔发发小脾气,也是很熟练地发脾气,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最后,他熟练地站在天空下面,而天空像刀锋一样蔚蓝,作为他的对手,刘德华在天空下望过去,应该如同站在原野的那边,有草色相遥的意思。
这样的一个男人,最容易让人联想起的概念就是,等待。等待暗语等待命令等待时机等待生命等待爱情……等待,死亡。在等待中明白等待的意义。等待让他如此安静,等待着一个人生秘密的开始或者终结。
设想一下,如果你是陈慧琳,某日,有一个面目平凡的男人,安安静静地走过来,轻轻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生死攸关的秘密……你会不会相信?
我会。我可能不相信他的爱情,也可能不相信他的安静,但我会没有选择地相信他的秘密,因为这样一个沉默如刀锋的男人,一定在等待什么,只有深沉如岁月的等待才能将沉默磨得锋利。也只有掌握着刀锋般沉默的男人才能谨守着惊天动地的秘密。
但我不喜欢知道得太详细,秘密在日落前揭开谜底,暮色苍茫中的一切都不再拥有日光灿烂的锋利。当一个沉默的男人开始不愿意谨守秘密,事实上他不想守住的是自己如秘密一样的生命。他开口说话,不过是想告诉你等待的涵义,以及,绝望和遥遥无期。
日落前,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轻轻地开口,讲述一个日出时埋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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