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箱子出还是空箱子回？

 文/流浪猪

我1999年从上海去了美国。行李包括两个大箱子，一个随身拉杆箱和一个几近和我等高的登山包。严重超重，开了后门才得以放行。行李的内容从被子枕头炒菜锅，到牙刷牙膏卫生纸，一应俱全。那时的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是8.3。任何在美国的东西价格乘以8.3，在当时我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来看都是天价。我那时常以subway里的deli sandwich当午饭。那是一种比较小的圆面包做的简单三明治，比正常的赛百味半英尺长的三明治还要小。价格在2.8美元左右，算是店里最便宜的三明治。如今似乎已经绝迹。即使还有出售，想来我也不会再吃。一是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二是我现在绝对吃不饱。食量大增是我出国后的一个“巨变”。也算是和美国人民更靠拢了一步。而当时2.8美元折合成人民币就是20多元。20多元我可以在校门外的小餐馆里请一个同学吃顿狗肉火锅。研究生食堂里的套餐记得也还只有6，7块钱，算是校内最好的伙食。那时大家还在纷纷抱怨食堂里的大排涨到了3块钱，怀念着1块3一份大排的日子。

鉴于“贫富差距”如此之大，从国内搬运生活物资乃大势所趋。每年我从美国回上海，都会带回两个空箱子。从上海回美国时，不仅把那两个箱子塞满，往往还会多添一个装满零食的大旅行袋或者手提拉杆箱。碰上父母探亲，更是带足航空公司规定的行李限量。以至于几年下来，我在美国的家里积攒了大大小小近10个行李箱。那时如果朋友知道我要回国，总有人要求帮忙从国内带东西。吃的用的不一而足，甚至有整包的婴幼儿旧衣服。大家在美国过得都不容易。

当然从美国往国内带的也有，主要是礼品。最流行的是深海鱼油和维生素E胶囊。前者大概是5美元一瓶，后者也就2，3美元。那几年还是很受欢迎的。

渐渐的这两样礼品就有点送不出手了。回国开始流行送善存（多种维生素片）和美国西洋参。这些东西的价格可至少两位数了。我回国的行李也不再是空的。

2006年，人民币对美元破8。一时人民币升值势不可挡。在美国的中国人都在担心自己的美元资产贬值。在美国赚美元回国换成人民币消费的痛快劲一去不复返。而当时上海房市如火如荼。但在徐汇区还能找到一万元一平米的房子。开始有不少人把美元换成人民币在上海买房。

07，08年前后，随着房市的疯狂上涨，国内整个物价水平也直线飙升。不管是由于真实生产力的提高还是由于从股市房市上的收益，国内的有钱人以几何数级激增。大家也都开始过上了有房有车的生活。当然房奴的数量也开始暴涨。从美国回去的中国人再也找不到“有钱人”的感觉。国内房价的飙升让我们这些踏入美国中产的人们在北京上海变得买不起房了。

我渐渐发现可从国内往美国带的东西越来越少。一件没啥品牌的真丝连衣裙在北京新光天地卖到3千人民币，折合400多美元。同样的价钱，我在纽约Max Mara专卖店春季打折时可以买到一件全羊毛的短大衣。而那件连衣裙穿了不到一季就开线磨破了。

渐渐大家有了共识。凡是有点牌子的东西，不管是衣服鞋包还是奶粉保健品，在美国比国内便宜一半都不止。而且关键是质量可靠安全。于是我每次回国就开始替国内的朋友带东西，比如coach的包包，雅诗兰黛的香水，尤其是婴儿食品和玩具，甚至是奶瓶水壶。网上国际代购风生水起。不少专营进口物品的淘宝店生意大好。特别是食品安全越来越成问题，从海外带原装奶粉成了有条件的国内父母的最大需求。

我开始满箱子回上海，空箱子回美国了。

去年我父母在纽约住了半年。一回来就惊叹，上海的不少食品价格都比美国高了。在纽约的唐人街，你可以买到3.99刀一磅的特级小排骨，9美分一磅的冬瓜，2.99刀一磅的大个樱桃，3.99刀一个5，6斤重的无籽西瓜而且包甜。此时人民币对美元的汇价已接近6.5。而在上海南京路上的食品世界，我已惊叹于香榧子卖到380元一斤，杭州小核桃280元一斤。一马甲袋的零食就花了我100多美元。美元在上海消费真是不值钱啊。当日常生活用品，而不单单是奢侈品上海都比纽约贵了时候，我们就得问问我们的收入是否也比美国高了呢？

海归的朋友现在几乎都是在国内尽量不买东西，单等去美国的时候疯狂采购。而在纽约碰到从国内的来的朋友，一个个手攥中国的信用卡，对着五大道的名店两眼放光，嘴里还要念念有词：真便宜，真便宜。更有冲到woodbury outlet（纽约上州的一个超大outlet，汇集了300多家名牌打折店）住下连续血拼两三天的。买起东西来都像不要钱一样。基本套路是先买新秀丽或是tumi的箱包，然后买其它东西把它装满。扛起货来让人想起当年跑单帮的。直看得我们这些在美国的“阿乡”嗔目结舌，羡慕嫉妒恨。

中国人真的都那么有钱了吗？可我知道大学毕业生现在起薪还是只有2，3千块。而99年我毕业时拿到的offer就已高于这个价。一面是物价房价几倍，几十倍的上涨，一面是普通工薪阶层停滞不前的工资水平，贫富差距拉大是显而易见的。

我因为工作关系，今年搬来了伦敦。英镑的贬值和高额的赋税让我觉得生活水平明显下降。不少从纽约搬到伦敦的朋友都有同感。我开始像当年从中国往美国搬运生活物资一样，开始从美国往英国搬运。一只日本原产象印牌智能电饭锅，在纽约卖160刀，在伦敦卖160镑（1英镑目前兑大约1.6美元），在上海新世界商城我看见的价格是4900元！我彻底狂乱了。

就我个人经验，目前世界几个主要大城市，纽约，伦敦，东京，香港，上海/北京的物价，甚至是房价，纽约都是最便宜的。背后的经济原因小老百姓我们不懂。但人类已经不能阻挡我们做“国际搬运工”了。

今天，你搬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