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造船的一二

昨天去朋友家吃饭。其中一位朋友带了刚交往的男友来，一问，在某船级社里工作。我一兴起就抓着人家问东问西。

我最感兴趣的就是中国的造船能力大概到了个什么样的地步。那个男孩子显然现在那个行业里也做了不少观察（当然，普遍性如何，有待检验），他说他认为目前的造船能力，出了某些特种作业船只之外，大部分的货轮国内都完全能造了。而且由于劳动力成本低，中国近年从世界造船能力第一的韩国抢了不少市场份额来。大家都知道如果要好船，可以花大钱去韩国，如果要便宜和建造速度，那就来中国。他说韩国的劳动力成本（造船工人）是中国的10倍左右，但是工人工作效率也非常高，起码是中国工人的3·4倍，不过即使这么算，依然建造成本很高。

由于我去年做过的那个关于职业教育和培训的课题，所以我就问他他接触过的造船工人（主要是焊工）的技术能力怎么样。没想到他给我泼了冷水，他说基本上初中毕业的农民工经过短期培训就能上岗了，不需要什么专业知识。那我就好奇了，如果这样的话，那造船厂为什么不去劳动力更便宜的地方，比方越南，反正大把有初中文化能力的工人还是有的。这位朋友的解释是，没错，越南的确也在逐渐赶上来，但是有一点决定了中国的优势，就是门类齐全的工业体系（造船大约需要90多类的工业产品，需要最多工业产品的当然就是飞机了）。他说他观察下来，现在出了引擎和曲轴（这是什么我也不懂）国内还需要进口之外，大部分部件都能国产。而且国内的工业体系齐全，产业链就不用拉地很长，可以及时供货出货。而像越南的工业基础薄弱，许多的基础设备没法自己做，都得进口，那在时间和成本上就大大增加了。

这和我在越南大学的观察基本一致。我们在越南走访了各级大学，他们的工科，基本以渔业、食品加工以及冷冻冷藏技术为主（几乎所有主要大学都开设这些学位），我只在2所大学看到比方说数控机床，自动化生产等学科。就我对工业粗浅的理解，我觉得他们要发展工业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而中国的工业成就，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理解今天制造业的因素，恐怕也是国内诸多工业党们梦寐以求的目标。工业积累这个玩意如果没有细致的产业政策规划和几十年的积累，那是没法一蹴而就，或者光靠进口、逆向工程等等在短时间内学会的。

我很好奇地是韩国这样一个小国家是如何成为世界造船第一的。那个朋友的解释是韩国抓住了制造业在70年代转移的一个机遇（主要是劳动力成本问题）。韩国的模式是依靠大型的工业财团（conglomerate），像现代、大宇和三星。这些集团内部基本上什么都能造（和国家的产业政策之间是什么关系呢，我很好奇），累积起的技术能力奠定了韩国至今的霸主地位。虽然这个解释不够详细，不过我大致了解了看这个问题的方向。我像下一步国内是不是要转向研发和设计呢？因为光造船，利润率并不高（朋友说在5%－6％）左右。如果不能把设计和日后的保养服务（一艘普通货轮如果设计寿命是30年的话，那么必定有相当多的零部件是要被不断更换的），那这廉价制造业也会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并且不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