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仔丸”的是与非

儿女双全也许是很多为人父母的心愿，但在中国，由于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很多人难以达成所愿，在望眼欲穿，盼不到“二胎政策”来临的当口，就不得不在这一胎之上做文章了，既然不让我生二胎，那我一次生俩不就完了么？

可惜双胞胎这种事却由不得人，理论上，其发生率在不同国家、地区、人种之间有一定差异，我国统计平均每出生66-104个单胎，才会有1个双胞胎。可见不是你想生就生得成的，有碰“运气”的成分。

我所以在运气二字上加了引号，实在是得话分两头说，一则一胎生俩在未违反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前提下同时生了两个宝贝，当然是走运的事；再则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双胎其实对母子双方都有极大风险，属于高危妊娠，应加倍重视。那么，到底有多危险呢？我们看下这个指标——围生儿死亡率。

围生儿死亡，即妊娠满28周或胎儿体重达1000g以上或胎儿身长达35cm的死胎、死产及出生后7天内的早期新生儿死亡。围生儿死亡率指某地区年内每1000名活产数中，围生儿死亡数。——我国围生儿死亡率平均为20‰左右，而双胞胎的围生儿死亡率则是150‰，风险高出7倍多，这还只是胎儿方面，若再考虑到孕妇的并发症也将增高不少，两相叠加，母子双方的合计风险就更大了。

因此，对于双胞胎的态度，只能是顺其自然，发生了就严密对待，以期母子平安；没发生的话，考虑到双胞胎的高风险，也不要有什么遗憾。在羡慕那些有双胞胎的家庭时，应该想到他们曾经历了你所未曾经历的风险和痛苦。可偏偏有这么一路笨蛋，偏要不顾风险低刻意追求双胞胎，这就得说道说道了。

据2011年07月25日广州日报报道，有个别医院表示，只要顾客有需求，花几百元吃药就可以让怀双胞胎的几率明显提高。竟有这等“好事”呢？技术上可能么？

原来这些医院为了揽客，竟然对健康育龄女性使用枸橼酸氯米芬（当地人俗称多仔丸），以增加怀上双胞胎的几率。这种药物其实本来用于治疗无排卵性的不孕症的，为首选的促排卵药物，可使无排卵的患者排卵率达到80%，但受孕率则只有三成四成左右，如果是在治疗不孕症时，导致出现了多胎的情况，那只好正确面对积极处理了，因为对这样的夫妇而言，想要一个孩子的这种迫切需要，使得冒这种多胎带来的风险不存在医学伦理方面的障碍。反观上述个别无良医院的作为，则显然是不妥的。

我无法确切得知接受这种所谓“治疗”的健康妇女究竟是个什么心态，也许有一部分人是确实不知利害的，如果能使这部分人免于受到戕害，则本文功莫大焉。

首先，枸橼酸氯米芬是一类处方药，不良反应包括：卵巢肿大，腹痛和腹胀，视力模糊，潮热，乳房不适，抑郁，多胎或异位妊娠，体重增加, 恶心, 呕吐，子宫内膜异位，头痛, 惊厥, 头晕, 疲乏, 眩晕, 失眠，皮疹——当然，这个“多胎”对某些人来说恰好不是不良反应，而是正中下怀。但且不说这些被治疗者期望的双胞胎未必一定出现（只是概率增加），单就这些不良反应以及怀上双胎甚至多胎所面临的翻几倍的风险，这些人真的清楚么？负责实施治疗的医生们，会尽职尽责的交代清楚么？这句话让我也觉得十分好笑，一个为了蝇头小利连起码医学伦理学原则都可以违背的医生，怎么可能指望他们尽职尽责！

仍就7月25日广州日报这则报道继续看下去，后半部分更让人惊诧莫名，原来有比去这等无良医院更为“便捷”的法子，直接上网就能购买到枸橼酸氯米芬。按说在没有医生处方的情况下，在实体的药店都不能出售这类处方药物，这些在网上进行这类药物交易的，胆量未免忒大了些。理论上买家当中肯定有如愿以偿的，也一定有更多未能如愿，甚至出现严重的副反应尝到苦果的，可在网友能看到的买家评论里，则只有那些欢天喜地顺利生出双胞胎的评论。

在任何一个版本的枸橼酸氯米芬的说明书里，适应症均没有指向健康妇女，对这样的妇女应用此类药物，考虑到其最危险的副作用，说其涉嫌谋杀并不为过。如果说那些公然在网上售卖枸橼酸氯米芬者属于利令智昏的无耻之辈，那么那些为了怀上双胞胎而不惜将母子均置于险境的女人则无疑是愚不可及的无知赌徒了。更让人绝望的是，无论是那些无良医院的做法，还是这些网店的行为，事实上都已经触犯了相关法律，中国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2000年颁布的《处方药与非处方药分类管理办法》第二条规定：处方药必须凭执业医师或执业助理医师处方才可调配、购买和使用；——遗憾的是我没找到违反这个规定应该受何种处罚，只看到第十四条说本办法由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负责解释，徒叹奈何。而同样的情节若按美国FDA的规定，则可能是 1~3年的监禁并处1万美金以下的罚款……

(本文已刊发与《东方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