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的关系经得起摔打

人们常说独生子女孤独。超过一个小孩是热闹，不过也有这种情形下的麻烦。我们两个小孩大部分时候相处得非常好，可是也经常吵架：“是他/她开始的。”“是她/他惹我生气的。”

我每次都头痛得很，道理都说了一箩筐，比如什么："I don't care who started it.  Be the first to end it."  这些说法，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不管用。我为此深感受挫，感觉教子无方。

有一次去坐飞机，两个孩子在机场大巴上又在打闹，我眼睛瞪着他们，让他们停住，周围一个妈妈笑着说：“They are just being brother and sister.  My kids are in their 20s, and they are still fighting all the time," 她接着又补充了一声：“I mean ALL THE TIME! "我很感谢这个妈妈，她没有像我们自己的同胞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首先就用目光，断定说你这个家庭怎么素质这么差。其实我们做家长的也是做得很辛苦，也只不过在尽力而为。我发觉真要想高素质，就对于他人的困境，表现出各自的谅解和同情，而不是轻而易举地下结论。

我后来又问我同事吉米， 他有什么好办法，对付小孩之间的吵闹。他和我一样有两个小孩，姐姐和弟弟。

他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是没有办法的。吉米和他太太都是学心理学的，所以甚至还搞了一次家庭的户外度假活动（family retreat)，一家人到了外面一个地方，想换个环境，看这样会不会好一些，以便重新解决这个问题。在这次户外的活动里，吉米说他还发表了小小的演讲，呼吁冲突各方学着去”get along with each other."简直不亚于克林顿协调巴以冲突。结果他发现，那次活动当中，两个孩子闹得更厉害了。

他后来说，恐怕是没有办法，因为圣经当中，该隐和亚伯，约瑟和他的兄弟，都是有这种手足之间的冲突（英文中叫sibling rivalry）简直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东西。

但是有一点教训我觉得是可以吸取的，那就是做父母的要一碗水端平，不要厚此薄彼，否则这种伤害几乎会是永久的。他又建议说，不如利用这种机会，作为将来解决冲突的一个训练吧。

因此，我有时候也跟小孩子说，你们好好学习相处吧。一代胜过一代，不要像我们这一代的夫妻、兄弟一样，吵吵闹闹，最后谁也没得到什么，一转眼，青春灰飞烟灭，21世纪第一个十年都没了。你跟你弟弟（姐姐）如果处不好，将来结婚了怎么办？

F3说起话来像个大人：“那么你们应该对我们有更好的影响！”（You should be a better influence on us.)

这话确实也是，耳濡目染比什么都重要。可是想想这又不是一回事。我说我和你妈，来自两个家庭，就好比一只喜鹊和一只乌鸦放在一只笼子里，所以冲突是难免的。你们是在同一个家庭成长的，应该能相处吧？

果然，几分钟之后，他们又在一起玩耍，比什么都要开心，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有时候到了最后，他们还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尤其是比较懂事一些的F3，虽然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这样的冲突还会继续，然后解决，原谅，遗忘，重新开始，周而复始。

人都没有办法，一了百了地解决生活的各种问题。下一代会避免我们的问题吗？未必，这就是人类永久的困境。昨天看一部电影，里面说，你不要和生活斗争，你要去接受生活（You cannot fight life.  Accept it.)。我想这不就是我们说的“认命”吗？

想到这一点我也觉得释然，或许我们都得放松一些，认识到分歧和冲突，也是人生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