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先師

跟人閒聊說起所見識尸位素餐的所謂“教師”，有友人曰雖然這些傢伙既無學問更無師德，但總算教過你也算是老師、總不應批評吧？本老頭答曰這問題我同意孔夫子所言“以德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作為教師未必一定學問非常了不起(當然也應有最低水平，至少不致教壞人)，但立身中正、愛護學生似乎不算是過份要求，對能做到這兩點的老師本老頭可是尊敬得很；但若對於那班誤人子弟的也一般作“老師”作待則未免對好老師過份侮辱了吧？對他們的怨憤不但不損敬師，正是因為對於師道的認真才對於這種空掛教師銜頭的恨得牙癢癢！

說到我最尊敬的老師，以世俗眼光看他“成就”(他自己很討厭說什麼“成就”)雖然不俗：投身教育前在某酒店連鎖擔當副總裁治下員工以千計(亦所以是商學院中難得有實戰經驗者)、阿肥聯盟中的康乃爾大學酒店學院出身，但誇口說一句本老頭雖沒什麼本事，但有幸見識過大蛇痾殊殊，比他成就更高的見過也是不少，令本老頭對他無比尊敬的才不是這他與我都不當怎麼回事的“成就”；

　　　　　＊　　　　　　　　　　＊　　　　　　　　　　＊　　　　　　　　　　＊

倒不是無故突然想起他老人家，而是在討論區看了一篇帖子有感而發；香港有一所學校曰藍血大學(或稱香港大學)，在藍血大學討論版見一帖子原文照錄如下曰：

給一個地盤工人稱呼"同學", 我覺得很難受

剛剛在校園無原無故有一個地盤工人走過來,
他一開口就說: "同學, 請問........."
我當場呆了,
後面說話內容也忘掉了,
他又不是在這兒讀書,
他怎有資格稱呼我同學,
平時在餐廳他們污漕邋遢坐在附近都算了,
工作時又弄到沙塵滾滾和很大聲音,
我是好好成績考進來的,
他們有些連小學程度都無,
英文可能26個字母都數不全,
難道連 "先生" "小姐" 都不懂得稱呼嗎!?
他們要好好弄清楚來香港大學是要做什麼的.
不要走近來我身邊.........

　　　　　＊　　　　　　　　　　＊　　　　　　　　　　＊　　　　　　　　　　＊

或許能入讀藍血大學的真是太藍血，畢竟本老頭並非箇中一份子，這是一個本老頭不會理解的世界，但巧合的是對先師的尊敬正是源於類似情況；

雖然他老人家“身家地位”頗高，但多年所見無論對於清潔嬸嬸、飯堂的收銀大叔還是司機老伯都是早晨前、唔該後，無論對位尊者還是如本老頭般的草根都是一般態度；要騙一個人一時不難，但要在奸滑如鬼般的本老頭面前多年要做作絕對不易 – 更何況他無需要騙這麼一個糟老頭！

閒聊時說起這點他曰「在神的眼中你我都是一樣，什麼總裁教授有什麼意思？」；當然他的理由與無宗教背景的本老頭毫不相關，但這種態度實在令人尊敬，本老頭答曰：「我將來未必有你的學問、成就，但也希望學得你的為人吧？」

　　　　　＊　　　　　　　　　　＊　　　　　　　　　　＊　　　　　　　　　　＊

想起幼年時敝祖母教的一首詩：

「蟭螟殺敵蚊眉上，蠻觸交爭蝸角中；
何異諸天觀下界，一微塵裏鬥英雄？」

雖然作者溥光是一位僧人，但無論是什麼宗教，有德行的人想法也會相似吧？


說起先師實在非常遺憾：當年到帝國留學暑假回港時，他老人家邀請本老頭經過夏威夷到他家遊玩；但十多年前到夏威夷悶出鳥來的印象太深而拒絕了(何況他家更不在檀香山而在“市郊”：雖然檀香山在香港人眼中已跟郊區沒什麼分別！)；

想不到同年年底他老人家才五十多歲的盛年便告離世，自此每當念及總後悔沒應邀到夏威夷陪他幾日，「珍惜眼前人」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