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wesome”是如何征服世界的？

刚开始只是一个词，这个词跟上帝同在，那就是awesome。

如果这听起来像是对《约翰福音》中著名的开篇内容有所不敬，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的。《约翰福音》中的原话是，“The word was God（道即是神）。”但在《圣经》一书中，不断地出现这样的说法：上帝是“令人敬畏的（awesome）”。《尼希米记》、《申命记》和《诗篇》中都提到“伟大且令人敬畏的上帝（the great and awesome God）”、“强大而且令人敬畏（mighty and awesome）”，这些篇目中还要求崇拜者们颂扬上帝“伟大且令人敬畏的名字（great and awesome name）”。这个曾经使人敬畏的词是如何变成了几乎毫无意义的表达方式，可以用来指称任何甚至只是稍微有点像样的东西？

“awesome”一词首次见于1598年出版的《牛津英语词典》时，用于描述内心感受到敬畏之情的人，而不是用于描述让人产生敬畏之心的人。但没过多久，它现在使用的传统意义并开始有了记载：一位苏格兰长老会布道者在1664年写道，“他身上的十字架比它的重量更令人敬畏。”

在1611年出版的英国国王詹姆斯钦定的《圣经》中并未使用“awesome”一词——在上面提到的章节中，是用“terrible”来形容上帝的。这不无道理，因为正如《箴言》 所言，“敬畏耶和华是智慧的开端”，当时“terrible”仍然与“terror”有着紧密的联系。但经过几个世纪后，“terrible”演变成了现在通用的含义，最初是“坏得令人震惊（shockingly bad）”，而到了二十世纪早期，就是一般的“坏（bad）”了。在《圣经》的现代译本中，确实不能这样形容上帝。这样，“awesome”就应运而生了。

但差不多在同一时期，“awesome”发生着不同的变化。在1980年出版的《权威预科生手册》（The Official Preppy Handbook）中，它被定义为“terrific，great”（《权威预科生手册》是一本畅销书，书中用半讽刺的笔调刻画了家境殷实的美国青年）。它还带着点加州冲浪富家子弟和山谷女郎的气息。1982年，《卫报》用“太不可思议了，肯定地说，我的意思是，太令人讨厌了！”来嘲讽西海岸（the West Coast）。

这个词很快就不需要定义了。“awesome”成为了任何美好之物默认的形容词。1982年，即我七岁那年，我就完全理解了它的含义。我用它用了几十年了。我记得在2005年遇见了一个女孩，当时我刚刚看过《蝙蝠侠诞生》（Batman Begins）这部电影。“太了不起了，”我告诉她，“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她后来说，她当时就想，什么样的记者在自己的词汇里仅有一个形容词。”

在美国，“awesome”这个词在我们这一代人中使用的时间太长了，现在都有了一种复古的味道。在一个名为“我的父母过去都很了不起”的微博里，博主在上面贴出了父母的照片，照片多拍摄自二十世纪60、70年代，照片的父母看起来年轻且酷。它还衍生出了一本书，书中收录了一些孩子写的怀旧文章。而且，“awesome”不仅让我这个年龄段的人所接受，也被任何在“awesome”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单词时年轻得足以被认为是年轻人或还年轻的人所接受。在《权威预科生手册》出版时还在洛杉矶上大学的巴拉克·奥巴马，在2008年的竞选中曾将其变成了一句玩笑话。当有人问他他最大的缺点是什么时，他说：“我可能有点了不起了/太令人生畏了。”

英国人对美国人带来的语言创新爱恨交织。2008年，一位来自《每日电讯报》的记者托比·汉登（Toby Harnden）写了一篇题为《十大最令人讨厌的美国英语》的博文——美国的专栏作者几乎不会对英国英语做这种事。但他在文中没有提到“awesome”。他最好也别将其写进去，因为这个词如今在英国就像它曾经在美国大行其道一样正越来越被广泛接受。它甚至已经在使用频率上可以与“brilliant”一争高下，用于代替伟大的英国单词“great”。截至2011年7月，曾在1982年揶揄过“awesome”的《卫报》在6457篇文章中使用了这个词，现在每天也都会有一两篇文章用到这个词。它不再是只与上帝或令人惊叹的自然奇迹有关：板球运动员的一次扑救、一盘土豆泥及议会预算的节约都可用“awesome”来形容。

今年七月，《卫报》叫该报的撰稿人列出过时的词/短语，桑普娜·查塔吉（Sampurna Charttarji）选择了“awesome”，说它已经成功地进入了印度词汇（且“带有美国口音”），同时轻蔑地说它毫无意义。她没错，但词汇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作为（语言）系统的一部分而不断变化的。“terrible”开始有了“bad”的含义后，须用“awesome”取代“terrible”。后来，“awesome”用于表达“excellent”的意思，所以又得用“awe-inspiring”来填补留下的空白。再后来，青少年们听到他们的父母说“awesome”，他们就再也不想用这个词了。这样，新词就涌现出来了：在美国，“sick”在很多情况下表达的是“great”的意思；而在英国，“safe”有了成为新“awesome”的迹象。如果你有了小孩，并且不想让他们使用这两个词，那自己也不要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