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歌舞伎的女形看現代Cosplay的男扮女裝

五十嵐優美子的兒子奈波的女裝 (來源:naver.jp)

從歌舞伎的女形看現代Cosplay的男扮女裝      撰文：Hisui W.


數年前，筆者在香港曾欣賞一齣名為「藤娘」的歌舞伎舞蹈。手執搖曳生姿的紫藤花，身穿鮮紅色的和服，比女性更亮麗的歌舞伎身影令人難以忘懷。之後，在日本同人誌的售賣會場看到穿著女生服裝的Cosplay玩家，直到他們開口之前，筆者一直誤會是女生。最近日本有關女裝的活動源源不絕，出版女裝的指南書、開設女裝的Maid Cafe及舉辦女裝的活動等。為何那一部份的日本男生想扮女生呢？這跟歌舞伎的男扮女有甚麼關係？


定義

角色扮演 (Cosplay)是指打扮成動漫遊戲中的角色，或是穿着特定行業的衣服。活動主要在指定的地方舉辦。本文的女裝是指男生穿上女生的衣飾。而歌舞伎的字源(KATABUKU)是有傾斜之意，指演出的內容是脫離日常的生活，喜好奇裝異服。女形是指歌舞伎中由男性的演員演出女性的角色，比一般的女性更具魅力、美麗動人、豔色耀目。


曾來港表演日本歌舞伎大師 ―― 坂東玉三郎演出的藤娘




文獻回顧

根據「歌舞伎.舞蹈.女形」一文， 江戶幕府統治時期，因為敗壞風俗的問題，禁止女性及少年演出歌舞伎，繼而變成了成年的男士演出歌舞伎的女角。這跟變性完全不同，演出者在日常生活中維持男性的性別，演出時才會變身成女性。而華容不再的男演員，不化妝時絕不示人的大有人在。而「服飾倒錯者」的研究中，作者指出女裝不是精神病，那些人讓兩性的特質共存，只是有些男生間歇性需要扮成女生。其實男扮女的比率，是比女扮男的比率更高。現代日本對女裝的反感，並不是傳統，而被明治時代從西方輸入的男女意識所影響。而「獨身男性的職業觀」的研究中，男性因過勞而死的問題非常嚴重，九成的受害者都是男性。而他們大都覺得工作只是賺取生活費的手段而已。「變身的消費心理」一文中，有人是受了社會或是他人的影響而想改變自己，或是感到心中有種希望改變的念頭。因想要變身繼而消費的行為調查中，最常的是買書、健身、去美容院、改變髮型和轉變服飾。


1. 苦中作樂

江戶時代也好現代也好，日本社會的規則都是非常嚴厲，所以他們的人民需要脫離現實的娛樂。將軍德川吉宗於1716-1745年間進行一連串的革新「享保改革」，是為江戶時代的三大改革之一。享保改革的其中一項特色是罪人的血親旁鄰也因連帶責任而受罪。例如，五人組是指一人犯了重罪，住在旁邊的四家人也要受罰。嚴苛的體制下，明智的江戶幕府亦製造了不少讓人發洩情緒的地方，例如推廣歌舞伎的公演等。而江戶流行的歌舞伎，可說是娛樂項目中的王者，一般市民也可以積極參與。應大眾的娛樂需求，歌舞伎的寫手不斷創新，造就享保改革後「菅原傳授手習鑑」、「義經千本櫻」及「仮名手本忠臣藏」三大歌舞伎的誕生。這其實體現了江戶人生活的美學「粋」(IKI)。哲學家九鬼周造曾說，「粋」是指要順應天命，但自由生活。也許江戶的人順從這種精神，在嚴謹的生活中保持心靈自由自在。而近世日本的生活亦是非常壓抑。例如厚生勞動省在2009年的一項統計中，自殺的人數是死於交通意外人數的6倍。而Cosplay是上至皇室下至小市民也可享受的大眾化娛樂的一種。2005年紀宮清子內親王的結婚服飾是參考動畫《魯邦三世》女角衣飾就可知道。而從日本男性的角度來說，他們常為了工作而逼不得已放棄休息時間。穿上女生的衣服可以令他們忘卻工作的煩惱，對放鬆神經或是平衡生活壓力來說非常重要。


2. 變身願望

成功的女形跟女裝也是令人絕讚驚嘆的變身。首先，歌舞伎跟角色扮演也包含了想改變現狀的思緒。變身願望的根本，是存有否定自己的現狀或是負面的評價。變身是得到充實感或心靈健康的手段。國土地小而貧瘠、古代中國唐朝的強大、幕末西方黑船的威脅、以至近年持續的經濟低迷等等的原因，相信也會令日本人產生負面的意識。通過變身可以讓自己獲得不一樣的力量。「外見與力量」的研究提及，外表可以影響與他人的關係，也可以促進個人的自覺性。歌舞伎跟角色扮演也是通過化妝、服裝、假髮、飾物來大大改變外表。而且生為男生而否定男性的特質，這種矛盾的變身令女裝的要求更高，女形的角色比一般女性更有魅力才算得上成功。服飾倒錯者」一文的作者提及，女裝人士化妝技術高明得令人非常驚訝，可能是受了歌舞伎女形的影響吧。筆者也認為兩者都包含了蛻變成不同的自己的欲望。


3. 變成女生的願望

從世間對男女的印象來看看日本男性想變成女性的心理。文獻回顧中提及，女形的形成是因為女人跟少年都被江戶幕府禁止踏進歌舞伎的世界。除此之外，從江戶到現代也是男性在社會佔有優勢。一般的男性討厭女裝是因為這是一種模仿劣勢者(女性)的行為。美學的角度來看卻是截然不同。女性的服飾遠比男性的華麗多了。比起仔細地設計每部份的女性服裝，男性的服飾流於樸素實用。其實追求美是不分男女，古今皆然。美的角度來說是對男性不公平的社會，所以男生會羨慕女生的華服。女裝是對死板、缺乏創意的男性服裝意識的一種反調。歌舞伎跟女裝也是呈現理想女性的形象。男性在社會的形象是責任重大、有苦不言及有淚不流，而女性是依存性高和從順被動。變身成女性可以令他們享受多彩的華服，不用面對身為男性的重擔和苦悶。在脫離現實的女裝世界中，美豔動人，輕鬆自在。


總結及今後的課題

分析他們的心理及世人的眼光後，希望可以稍為增進對現今日本中男扮女群組的認知。跟性別認同障礙及同性戀有別，女裝讓他們遠離日常生活的壓力，在不一樣的世界中品嚐另一種的人生趣味。於夢幻的世界享受變身的樂趣，令他們可以在現實的世界中繼續努力不懈地奮鬥。由400多年前的江戶時代至21世紀的今天，日本人變身願望的本質依舊。將來若有機會，希望可以分析比較「平家物語」中女扮男裝的舞者「白拍子」跟現代Cosplay的男裝，繼續深入日本古藝能及現今日本社會的精髓。



主要參考文獻及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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