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季夜晚,一个在某论坛认识的姑娘打电话给我,说她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想自杀。
当时正上夜班的我吓坏了,连忙跟主管请了个假,跑到宿舍楼楼顶,站在寒风中,绞尽脑汁想该怎么办。
慌乱过后,我冷静下来,开始语气平淡的跟她说我也觉得人生没有意义,又仔细的向她讲,为什么我会觉得人生没有意义,到底是哪些事让我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我还对她说,我也曾数次想过自杀。
我没跟她讲人生的意义,也没揣摩她妄图自杀的行为到底是文艺病发作还是真的想死。我当时只是觉得,得想办法跟她聊聊,让她开口倾诉,让她在那样一个夜晚,不会太自责、太孤独、太与世隔绝。
我希望我能用一种理解的态度让她感觉到至少还有人能理解她。而事实证明,在半小时内,她的语气从近乎呢喃变为正常,又从正常变成打开话匣子后的亢奋。
等她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我吸了吸被寒风吹出来的鼻涕问她,那你现在是想去睡觉还是想继续让我陪你聊天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我还是去睡觉吧。
到了今天,我仍然相信,在打电话给我时,她真的觉得人生没有意义。而我同样相信,在与我聊天后,她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变化,然后觉得人生好像有时还有点意义。
我之所以同时相信这两者,是因为我在不久前的一个夜晚,无聊翻阅自己已经好久没用的空间时,里面的照片从某种程度上记录了我拍照时的心境,而那些心境从某种程度上都是全然对立的。
我拍过荒芜——
拍过嫩芽和绿色——
拍过夕阳和乌云——
拍过朝阳和蓝天——
深夜无聊打死过蟑螂——
养过路边捡到的一只乌龟——
拍过出租房涨水——
拍过出租房旁边的高楼大厦——
拍过这样的——
也拍过这样的——
拍过自拍——
就不放出来辣眼睛了……
我的意思是,不管你觉得人生是有意义还是没意义,这个结论本身是不重要的,因为这是一个纯主观的结论,只要你想,怎么觉得都行。而且,在人的一生中,无论是思想还是行为习惯,总不会是一成不变的。
就像这个问题“为什么经常觉得人生没有意义”,那在“经常”之外呢?在这个结论得出之前呢?你所认为的人生是什么样子?
真正重要的其实是这样一件事——
为什么只有当我们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时,才会恐慌,以至于必须采取行动去寻求他人的帮助或者认可抑或是倾诉?
到底是这种想法本身就很严重,还是我们为了消除或者寻求他人认可这种想法时采取的行为,加重了这种想法的严重程度?
为什么我们会觉得,觉得人生有意义是正常的,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是不正常的?
不久前我在一篇回答里说:“人生无所谓意义,但有所谓体验”。
这里的无所谓意义不是说人生没有意义,而是对于此时此刻的我而言,人生有没有意义并不是一件需要迫切去搞清楚弄明白的事。而且说到根上,不论人生是有意义还是没意义,一个毋庸置疑的前提是,你得先是个能思考的人。
在座的各位,自然都是人,而既然是人,那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欲望,有了欲望,我们就会在人生有限的时间里,为满足欲望而采取各种各样的行动。这里的行动,就是我所说的“体验”。
但一个显而易见的的真相是,我们的欲望有时能满足,有时不能满足,我们会因满足而开心,也会因无法满足而失落。但就像开心不能解释人生的意义一样,失落也不能证明人生没有意义。
我其实不太认可把负面情绪当作人生没有意义这个想法的解读,因为情绪是情绪,而定义是定义。
一个绝望的人,他的绝望也可能是他的人生意义。
而一个快乐的人,他也可能会因为快乐终会消散这个事实而产生人生无意义的想法。
人在生活中总会因为或大或小的事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而一旦陷入情绪之中,我们的思考,很多时候会被情绪左右。这样一个过程没办法扭转,也没办法通过一些技巧去有效的避免。
真正需要注意的是,别因为一个想法而产生负面情绪,然后又被这种负面情绪引导自己产生各种各样的负面想法,就此陷入恶性循环。
觉得人生没意义,可以。但别因为觉得这种想法不那么正常或者没那么多人理解,而产生恐慌和自责的情绪。
你觉得人生没意义,这件事就只证明了,你有这样一个想法,至于这想法是对还是错,不重要。有多少人能理解,也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你是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你是否失去了根据真实的生活和自己真实的体验,敢于修正自己想法的勇气。
当你觉得人生没意义时,勇敢的正视。而当你觉得人生有意义时,也别因为之前的想法太过真实,而羞于敞开怀抱去接受。哪怕,“人生其实还有点意义”的这个想法,只在你心里出现了那么一瞬。
另一个需要提醒一下的是,觉得人生没意义不等于抑郁症。抑郁症需要重视,但也不要稍微情绪低落或者有些不那么正能量的想法,就觉得自己得了抑郁症。
一个能思考的人或许能诊断自己的人生,但病,还是得靠专业的医生确诊。
谢谢。